潘光：中亚又起风云，想起苏联崩溃后“上海五国”处理边界问题的往事

发布时间：2025-05-11　点此：470次

导读：9月26日，上海社科院上合安排研讨中心主任潘光教授在观察者网“观学院”做了一场讲演，题为“表里联系变幻，上合安排的机会和应战”。近期中亚形势多变，潘教授在讲演文字稿中，针对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等区域抵触，做了弥补解读。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潘光】

这次讲演，我想和咱们评论关于上海协作安排的四个问题。

首要，先从鸿沟问题谈起。上合安排的树立与鸿沟问题处理密切相关。

上海协作安排最早称“上海五国”，开端旨在处理苏联崩溃后我国与前苏联国家的鸿沟问题。中苏鸿沟分东段和西段，东段是黑龙江、乌苏里江一带，西段就不是仅仅是中俄鸿沟问题了，而是我国和四个国家的鸿沟，长达4000公里左右。中俄鸿沟在西段只需54公里，我国和哈萨克斯坦鸿沟1700公里，我国和吉尔吉斯斯坦鸿沟1000公里，我国和塔吉克斯坦鸿沟问题首要在帕米尔高原、有500公里。

东段鸿沟首要是中俄商洽，咱们都知道，终究剩余的黑瞎子岛便是一分为二，问题已悉数处理。西段则需求和这些相关国家坐下来谈，所以就有了“五国两方商洽”，一方是我国，另一方是俄哈吉塔，就这样开端了商洽。

首要处理的是中俄鸿沟，54公里，假如去过新疆喀纳斯，或许会有形象；站在山顶上，能够看到四个国家，北面是俄罗斯，南面是我国，东面是蒙古，西面是哈萨克。

接下来是和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别离商洽，和塔吉克的问题首要是在帕米尔高原，那里有一个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寓居着塔吉克人，他们总是很骄傲地说，咱们是我国仅有的欧洲人，因为塔吉克语归于印欧语系。

9月26日，潘光教授在“观学院”讲演。

那么，商洽效果怎样呢？

第一步，1996年4月，五国在上海签定《鸿沟区域加强互信机制》协议。我其时就在协议签署现场，地址是在上海展览中心，我国国家主席江泽民、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吉尔吉斯斯坦总统阿卡耶夫、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莫诺夫，五人一同签字。

现在能够跟咱们说，其实像这样的协议，许多国家是能够学习的。因为这个协议简略到什么程度？只需一页纸。第一条，两边布置在鸿沟的戎行各自后撤100公里，脱离触摸。一旦两边戎行都后撤100公里，相当于中心有了200公里缓冲区。现在中印鸿沟抵触，两边正在谈，其实最简略的便是脱离触摸，但要做到这一点需求有互信。

第二条，有重要活动需告诉对方，如逢年过节，约请对方过来吃饭喝酒。协议签署今后，咱们过新年了，就请他们过来；他们过东正教圣诞节或是穆斯林斋月，也会请咱们曩昔。鸿沟区域的严重形势，一会儿就消失了。两边脱离触摸后，不再荷枪实弹，中心的缓冲地带只需山羊、骆驼这些动物。他们还总是和咱们说，你们新年请咱们吃的东西，比咱们请你们吃的好多了。

就在前些天，我还问一些印度人，你们能做到这样吗？咱们说了两边脱离触摸，成果你们又来占几个山头；那几个山头5000米，冬季立刻到了，咱们不上去，比及你们受不了退下去了再说。这种行为毫无意义，脱离触摸便是需求两边有互信机制。

一年之后，1997年，五国又在莫斯科签署了第二份协议，即《鸿沟裁军协议》。协议规则，两边脱离触摸后，各自按进程削减戎行数量，布置边境的军事力气互不进攻，不进行针对对方的军事演习等等。逐步的，边境区域的正规军力气就没有了，只剩余民兵。

1997年4月24日，中俄哈吉塔五国首脑在莫斯科签署《关于在边境区域彼此削减军事力气的协议》。

这两年的会议开完今后，接着便是详细的两国鸿沟商洽，这就不需求五个国家一同谈，而是一个接一个处理。终究处理的是中塔鸿沟，因为触及帕米尔高原自治县的争议问题，即当地寓居这究竟是塔吉克人仍是维吾尔人，因为这些人口是19世纪从新疆曩昔的，咱们主张是维吾尔人，他们主张是塔吉克人，两边就这个问题羁绊了好久。可是，在处理进程中会有彼此影响效应，比方中俄鸿沟现已处理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也会期望从速处理，终究就剩塔吉克斯坦，人家都处理了，中塔不处理也不可。

我从前去过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这个县坐落多国交界处，包含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和阿富汗只需92公里，便是瓦罕走廊这一带。但地图上，中巴印鸿沟用虚线表明是因为印度和巴基斯坦鸿沟没有划定，我国和印度鸿沟也没有划定。

可见，“上海五国”开端便是这么来的，比及鸿沟问题两边商洽完毕后，“五国安排”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就成了咱们关怀的问题。终究，各国商议后，抉择持续保存这一机制，首要的功用是反恐和经济协作。

其时的布景是，1996年塔利班在阿富汗上台，直接要挟到周边一切中亚国家。塔利班提出“圣战”，乃至要挟要延烧到俄罗斯、我国、塔吉克斯坦等地。

1998年，在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举办第三次会议，这是“上海五国”的转型会议。会议抉择持续保存“上海五国”，并逐步开展成区域协作安排，方针从处理鸿沟问题转向经济、反恐协作。

尔后，1999年、2000年也都举行会议，咱们开端评论是否需求正式树立一个安排。关于这一进程，我简直全程参与了许多会议。因为“上海五国”是比较随意的一个称号，所以首要要定一个正式的安排称号，比方其时提议有中亚协作安排、欧亚协作安排等等，但终究觉得仍是用一个城市来命名比较好。所以我国就提议“上海协作安排”，沿袭此前“上海五国”的称谓。但新疆以为，为什么不叫乌鲁木齐协作安排？中亚国家的一些代表就说，乌鲁木齐去得多了，咱们也喜爱去上海，还能够去华亭路买买东西。俄罗斯人也表明附议。接着哈尔滨又提出能够叫哈尔滨协作安排，内蒙古说叫呼和浩特协作安排，还有圣彼得堡说叫圣彼得堡协作安排，各持己见，终究咱们商定下来仍是称“上海协作安排”，本来就叫“上海五国”，现在就十分水到渠成地连续下来。这儿能够讲一个隐秘，姓名怎样定，先要压服俄罗斯，只需俄罗斯赞同了，中俄两国再去压服其他三个国家就简单了。

终究，2001年6月15日，上海协作安排总算正式树立了。这时除了俄罗斯总统换人了，叶利钦下台，普京上台，其他都没变。整个详细筹办进程我都参与了，树立典礼地址就在浦东香格里拉酒店。但比较惋惜的是，我本来全程参与预备活动，但6月15日当天，中央电视台约请我前去参与上合安排树立的直播节目，和康辉一同掌管。

不过，在树立之时，又有了新问题，乌兹别克斯坦要求参与上合，理由是乌兹别克斯坦也是中亚大国，怎样能没有我呢？曩昔没有参与“上海五国”，是因为和我国没有鸿沟问题，现在他们要求参与也是有道理的。可是，其他几个中亚国家对此并不认同。几经曲折，终究江泽民主席和普京总统商议，答应乌兹别克斯坦参与上合安排，并别离压服其他三个国家。

上合安排有了这些处理鸿沟问题的名贵经历后，许多国家都过来问咱们问题是怎样处理的，曩昔中苏因为鸿沟争端乃至在珍宝岛、铁列克齐发生热战，炽热的战场怎样转眼之间就平静下来，并且还能顺畅处理，成为平和安定的鸿沟，这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其实，在商洽进程中，一切国家内部都有对立声响，吉尔吉斯斯坦有人说，这么处理，咱们划了一块当地给我国，塔吉克斯坦也这么以为，但这些声响都翻不结案。包含我国也是，全国人大常委会评论时，对立声到达三分之一，但终究大多数赞同，也通过了。终究商洽成果不可逆转，问题就这样处理了。

我现在能够这样说，其时的东段鸿沟，包含黑龙江、乌苏里江、黑瞎子岛，方式和现在中印鸿沟差不多，十分复杂。许多国家来问我，我说就两点，两边各自后撤100公里，你们做得到吗？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说，咱们做不到；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也说做不到。我又说，那第二点你们应该能够做到，彼此约请过来一同吃肉喝酒。他们说，这点能够做到。

所以，许多问题在实践操作中，牵扯的要素十分复杂，但上海五国处理鸿沟问题为其他国家和区域供给了十分好的经历参阅。

下一年是上合安排树立20周年，我记住2016年树立15周年之时，曾写过一篇文章谈上合安排的鸿沟商洽经历，但真实放到实践中来看仍是收效甚微，两个国家想要交兵，再怎样劝也没用。

当地时间10月10日清晨，亚美尼亚外长、阿塞拜疆外长在莫斯科商洽后，赞同在纳卡区域停火。图源：塔斯社

比方，这几天高加索两国——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突发严重抵触。这两个国家针对纳卡区域的争议，是一个很老的问题。苏联时期，将这两个加盟共和国的疆域区分得很不合理，就像把克里米亚划给乌克兰相同，也很不合理。现在纳卡区域，尽管归于阿塞拜疆，但里边住的都是亚美尼亚人，曩昔苏联时期都是一个国家，彼此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但比及苏联一崩溃，两边就迸发对立了，纳卡区域的亚美尼亚人想要并入亚美尼亚，不愿意归属阿塞拜疆，成果就打起来了。因为亚美尼亚人在纳卡占多数，所以纳卡实践上在很长时间内处于亚美尼亚操控之下，可是在地图上仍是与阿塞拜疆同一色彩。

2010年上海世博会时，我便是这个问题的咨询专家之一。其时，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两个国家都要放一张地图，可是两边在地图上各自将纳卡划为自己国家所属疆域。外交部期望咱们几位专家提些定见，我说，很简略，两个国家都不放地图。其实，我国的态度是期望两边能平和处理问题。当然，我国出书的世界地图上，纳卡仍是划入阿塞拜疆，这是跟联合国抉择坚持一致。

但问题一向没有处理，两边一向谈谈打打。最近，状况有所恶化。阿塞拜疆背面是土耳其的支撑，土阿简直同文同种，其实俄罗斯也与阿塞拜疆坚持友好联系。而亚美尼亚背面的实力就很有意思，有欧洲、美国。历史上亚美尼亚遭奥斯曼土耳其残杀150万人，亚美尼亚人逃亡全世界。现在美国就有一个十分强壮的亚美尼亚院外集团，美国国会投票将1915年定性为奥斯曼帝国大残杀，法国等国也都跟进了，所以欧美国家、乃至包含俄罗斯根本都支撑亚美尼亚。

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两国的人，我都触摸过。我曾去过阿塞拜疆两次，和亚美尼亚人触摸则是几年前复旦大学有一位来自亚美尼亚的留学生，他博士论文答辩时，复旦大学请我曩昔担任答辩会主席，我也和这位留学生评论过这件事。我说，你们两边各自后撤，像咱们处理中苏鸿沟问题相同，各自后撤树立缓冲地带，然后两边彼此往来，改动荷枪实弹的状况。他回答说，不可，因为两边没有互信机制，彼此猜忌就做不到这样的作业。

第二个问题，关于上合安排的协作。这是现在各方定见比较多的，上合安排的政治协作方式运转杰出，每年首脑开一次会，总理开一次会，此外还有外交部长、国防部长等各层级会议，一片炽热，但经济协作一向搞不起来。

其间首要有几个原因，一，上合安排现在首要是政府协作，商场的效果还没有发挥出来。比方中俄油气供给，谈完了常常不当准，中方一签签十年，但假如油价一上去，俄罗斯就说油价要提一下。政府间的协作不像企业协作，政府协作首要是起引导效果。二，交易为主，我国首要购买中亚国家的油气，俄罗斯还有相同能够卖的东西便是兵器，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能够卖的了；我国卖给他们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轻工业品，到现在为止彼此之间这种十分低层次的生意联系一向没有改动。中亚国家总是抱怨自己成了我国的质料供给国，我说那你们卖点高科技的给咱们也能够，但他们又搞不出来。

这几年提出要搞立异性协作，但不太推得动。比方信用卡的运用、银行转账等基础设施问题，依旧没有改动。2004年，提出要树立上合银行，但俄罗斯对立，至今未有端倪。

至于文化协作，则是内部文明差异比较大，北面是俄罗斯的斯拉夫、东正教文明，东面是汉儒文明，南面是印度文明，西面是伊斯兰文明，尽管咱们一向倡议文明融合，但实践存在许多妨碍。事实上，我国现在和东欧国家像捷克、匈牙利的交易也远远超越这些中亚国家。

再比方，我国民间存在俄罗斯要挟论、伊斯兰要挟论；相同的，中亚国家和俄罗斯也存在我国要挟论，哈萨克斯坦人忧虑我国人去的越来越多，把他们的土地都占了。上合安排曾提出树立上合大学，但到了实践操作，便是每年夏天各国派一些学生安排一次夏令营。上合安排内部也曾评论要彼此供认学历，但直到现在还有一个国家一向不赞同，我就不点名是谁了。因为上合安排奉行洽谈一致，所以也很难推进。

当然，除了文化差异之外，还有经费问题。比方上合安排想搞电影节，我的主张是搞电影周，每个国家拿出两部电影，放给群众看一看就能够了；假如想要主创团队、明星走红毯，没有几百万、上千万经费，是办不下来的。这个经费只靠我国肯定是不可的。

第三，印度参与上合安排，究竟是利仍是弊。这个问题现在咱们仍在评论，坦率地说，我开端是对立印度参与上合安排的，理由是印度的参与会惹来许多费事，它会把中印鸿沟争端、印巴鸿沟争端带进安排内部。其时，还有许多老一辈驻外大使也都对立印度参与。

可是，俄罗斯是拥护印度参与的。后来，习主席和普京总统洽谈赞同。究竟上合安排树立这么多年，一向不扩员也不是方法，那么已然要扩展，一定是先从四个观察员国着手——伊朗、蒙古、印度、巴基斯坦。其间，上合安排有一个规则，联合国制裁之下的国家不答应参与，所以伊朗尽管一向期望参与上合，但没有达到；蒙古没有自动提出，所以终究就扩员了印度和巴基斯坦两国。此外，像阿富汗、白俄罗斯也有意向参与，但这些国家要参与很难，首要仍是自身国内争议太多。

不过，印巴两国参与后，我的主意现在也有一些改动，上合安排要发挥渠道效果，俄罗斯等国能够居中做一些调停作业。比方前些时候中印鸿沟抵触，在莫斯科举行上合防长会议、上合外长会议，印度外长起先不愿意会晤我国外长，但终究俄罗斯仍是把两方拉到一同，吃顿饭见个面，也举办了有利的商洽。

尽管印度的参与确实是将不合带进来了，但也是多了一个渠道来处理中印、印巴问题。安排内部有不合很正常，比方北约，最近两个成员国土耳其和希腊正处于战役边际。

现在上合安排扩员还面对了一个难题，有二三十个国家要求参与，比方叙利亚、以色列，叙利亚或许背面有俄罗斯推进，以色列则提出已然伊朗是观察员，那我也要参与。此前上合安排开会时，咱们就提了一个主张“上合+”，不答应他们参与，但在上合首脑会议时，能够约请他们作为特邀代表参与，比方上合青岛峰会时咱们就约请了几个国家。

本年的上合峰会很受注目，本来计划7月举行，因为疫情冲击，推迟到9月、再推迟到11月；终究普京表明11月一定要开，不然本年俄罗斯作为轮值主席国很快就要到期了，仍是以线上方式举行。

关于本年的抢手议题，咱们专家组也写了许多陈述。首要肯定是怎样加强公共卫生安全协作，曩昔上合安排就有一个协议是关于避免流行症的，本年碰上疫情，这个问题自然是要点论题。其次，区域热点问题要深入评论，比方叙利亚问题，这是俄罗斯最关怀的，他们的戎行还在那里；阿富汗问题，这是上合安排面对的要挟之一，阿富汗周围都是上合成员，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我国、巴基斯坦，所以上合活跃介入。现在，美国总统特朗普要求美军在从阿富汗撤离，但事实上美国要走，离不开我国。美国华尔街日报曾刊发过一篇文章很有意思，里边写道，“在阿富汗，一切战士都溜了，就剩美国大兵在那，一切外国工人都溜了，只需我国工人还在那”，“我国工人在一个小村庄修一条美国大兵需求的公路，这些工人谁来维护？美国大兵维护。”他们恶作剧说，美国大兵和我国工人在阿富汗协作。

奥巴马担任总统时期，曾和我国领导人说，咱们撤出后，你们要做好预备；你们是街坊，咱们不是街坊。此外，我国在阿富汗还有中标的两个大工程，至今一向没有开工。但无论是奥巴马提出的问题也好仍是我国工程问题也好，阿富汗没有真实完成平和，我国不会活跃介入。

除此之外，还有朝鲜问题、白俄罗斯问题、东地中海争议等等。当然，上合各国也会关切中美联系走向，咱们也会向他们通报相关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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